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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进去,顺手收了伞,正在看地图的江云岚闻声抬起头。
‘轰!’
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,风晃动着简易桌上的蜡烛,映照着两人震惊的脸庞。
江云岚紧缩的眸子颤抖着,不敢相信消失了三年的祁绍巍竟然就在眼前。
烛火照着他满是惊讶的脸,相比三年前,他虽然瘦了些,但眉眼有了神采,全然不见当初的沉闷……
祁绍巍僵在原地,平静三年了的心一下好像又起伏起来。
他还是不敢相信,自己和江云岚居然能在这里遇见。
她没什么变化,但或许是因为在外没时间打理,她眼下有些青黑,可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,反而透着股沉稳和成熟。
祁绍巍回过神,平复着心口的动荡,生硬开口:“是你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眼前的身影风似的扑了过来,紧接着,他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中。
‘砰’的一声轻响,他手中的伞掉落在地。
第32章
江云岚几乎丧失了所有自制力,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刻进骨血里,好像这样就能确认他是真的存在,再也不会走……
祁绍巍反应过来,恼怒地推搡起来:“放开我!”
可他的力气和常年训练的江云岚相比,没有一丝杀伤力。
江云岚反而搂的更紧,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丝哽意:“你为什么连消息也不给我?”
闻言,祁绍巍面色微变:“你是不是忘了,我们已经离婚了,离婚就没关系了。”
轻飘飘的话扎的江云岚心头一紧。
乘着她失神,祁绍巍用力推开她,侧身整理被弄皱的衣服,眉眼里还带着愠怒。
面对他的抗拒,江云岚只觉胸口压了三年的石头好像又沉了许多。
祁绍巍并不想跟她谈论其他话题,只说:“乡亲们做了很多吃的,战士们一定也累了,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吧,别辜负了乡亲们的一片好心。”
见他刻意回避自己,江云岚喉间一哽:“……你为什么会在这儿?”
桐州离这个快要接近边境的小山村比龙江还远,他怎么会突然来这儿。
祁绍巍抿抿唇,转头看向他:“你是要我回答你的问题,才肯让他们接受乡亲们吃的吗?”
江云岚没有说话,但一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。
祁绍巍皱着眉,简单解释了句:“文革前我爸带着我和我妈在这儿支过教。”
他顿了顿,又问:“可以了?”
江云岚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,沉默了半晌才开口:“杨凯。”
外头的杨凯应了声,走了进来,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劲,但也不敢多问:“团长,有什么指示?”
江云岚看着祁绍巍开口道:“大家跋涉几天都累了,都吃口热乎的吧。”
杨凯脸上闪过抹诧异,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祁绍巍,感慨这老师嘴皮子这么厉害吗?居然能说动向来把‘军令如山’、‘纪律为重’挂在嘴边的江云岚。
但能吃上新鲜的食物,杨凯心里也乐呵,敬了个礼就出去了。
祁绍巍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,也赶忙跟了出去。
江云岚站在原地,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,看地图的心思全都没了。
她曾以为这辈子都和祁绍巍无缘了,可在千里之外的南省,两个人又这样遇见了,这是不是说明,老天爷是在给她机会?
江云岚眸色渐深,冒雨走了出去。
外头,祁绍巍正做着翻译,帮村民们传话,即便光线很暗,也能看到他脸上发自内心的笑。
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,他对谁好像都会笑,唯独对自己……
祁绍巍转头间,撞上江云岚的视线。
江云岚不由自主上前,杨凯把雨衣披在她身上:“团长,把雨衣穿上啊。”
她没有说话,只是见祁绍巍表情僵凝了瞬,然后他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。
江云岚目光暗了暗,利落穿上雨衣。
为了报答村民们的好意,乘着天还没彻底黑完,江云岚带着一些人去帮家里漏雨的村民修房顶。
修好李三东家的房顶后,江云岚扫了一圈,没看到祁绍巍,下意识问身边不停道谢的李三东:“祁绍巍住哪儿?”
第33章
李三东虽然不会说普通话,但也勉强能听出意思,愣了半天,才反应过来江云岚问的是祁绍巍,立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瓦房。
“谢谢。”
江云岚道了谢,立刻大步过去。
屋子里,煤油灯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灭,正在改作业的祁绍巍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,一滴水落在了头顶。
他抬头一看,雨水正从破损瓦片的空隙漏进来。
祁绍巍叹了口气,只能把桌子移开,出去准备从厨房拿个盆来接着。
谁知刚开门,江云岚就迎面走来。
他一怔:“你……”
江云岚看了眼里头‘水帘洞’似的漏水,微微蹙眉:“一会儿可能下暴雨,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。”
祁绍巍朝外头看了看,的确,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。
他又看看自家的屋顶,这间房子比他岁数都大,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,弄得屋子又潮又湿。
只是……怎么偏偏是江云岚……
捕捉到祁绍巍眼里的纠结,江云岚红唇轻启:“只是帮你补个屋顶,不会睡你这儿的。”
听了这话,祁绍巍‘噌’的冒了火苗,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:“谢谢,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。”
话都说到这份上,他也不再矫情,索性开了门。
江云岚走进去一看,里头很简陋。
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,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,一张长椅,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。
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,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。
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,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。
整个屋子,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。
“你一直住在这儿?”江云岚眼底划过抹心疼。
祁绍巍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,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,即便随军到了西北,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。
“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,我条件已经很好了。”
祁绍巍看的很淡,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。
江云岚眉拧的更紧了,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,放到床尾去。
“有梯子吗?”她问。
祁绍巍指了指门口。
江云岚把梯子扛到外头,三两下就爬了上去。
祁绍巍站在屋檐下,听着上面的动静,心情有些微妙。
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,江云岚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,又翻了翻屋檐的瓦,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。
这时,天已经黑完了。
江云岚把梯子放回去,回身时,祁绍巍倒了杯递给她:“谢谢,辛苦了。”
她怔了怔,面对他客气又疏离的眼神,红唇一动:“……谢谢。”
江云岚接过水一饮而尽,两人陷入无言中。
祁绍巍不喜欢这样的气氛,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:“你赶紧去休息吧。”
他这是下逐客令了?
江云岚承认,她并不想走,她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。
她抿抿唇:“我……”
江云岚刚一开口,一道女人声音直接打断了他。
“绍巍,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!”
第34章
江云岚转过头,只见一个三十来岁,矮矮瘦瘦的女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。
她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,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,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,里头只穿了件白色的背心。
女人皮肤比较黑,圆脸,五官周正,看上去很淳朴。
祁绍巍走上前:“三妹,你咋来了?”
田三妹咧嘴一笑,晃了晃手里的鱼:“我不是去帮我哥犁地了吗,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,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。”
说着,又指了指外头:“对了,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?”
祁绍巍刚要解释,田三妹视线突然落在江云岚身上,她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女人。
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,外罩雨衣的女人,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。
江云岚冷着脸,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,但看到祁绍巍和这女人很熟的模样,就是觉得扎眼。
“她谁啊?”田三妹问道。
祁绍巍解释:“……她是江团长,他们路过这里,暂时修整。”
田三妹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,但在祁绍巍家里看到其他女人,就让她不舒服。
她刚要伸手拉过祁绍巍,江云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你干什么?”田三妹眼一横。
江云岚看了眼愣住的祁绍巍:“说话就好好说,拉拉扯扯的做什么?”
听了这话,祁绍巍面色一僵,眼中有些不悦。
她什么意思?是在教训自己?
常年训练的江云岚手劲很大,让干惯了农活的田三妹都有些吃不消,她龇牙咧嘴地抽出手,瞪着江云岚的眼神更加不和善。
田三妹看想祁绍巍,像是在劝告:“绍巍,这当兵的要不得,赶紧让她走吧。”
祁绍巍头隐隐作痛:“江团长,屋顶事谢谢你了,时间不早了,你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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